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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em black
在 我出發去日本的前兩天,與公民行動影音紀錄庫的朋友坐在媒觀的辦公室裡開會,早洩兄轉過頭來問我:「到底什麼是八國高峰會議?」他皺著眉頭露出無耐的表 情。原來從去年講到今年,大多的人仍然還搞不清楚八國高峰會是什麼東西,台灣的行動者可以在2005年的冬天整理起他們的行囊到香港阻止世貿會議的進行, 在香港警方的迫脅下與韓農一起大喊口號,在韓農衝破防線時留下了感動的汗水。而距離4小時遠的北海道,相比之下,顯得特別冷清,大家聳聳肩的聲稱這一切象 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


八國高峰會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樣一個心情讓2007年德國召開會議時湧進幾萬人,我們穿過森林、草原、躍過小溪,在柏油路上一一築起路障,與警方拉起的防 線展開街頭遊擊。前一天一位美國反權威主義行動者在幾百人的直接行動工作坊上向我們伸起他的手,五根指頭在我們的眼前晃動,工作坊由2個語言同步進行,他 說「這叫做指頭攻堅,第一排的人會被警方擋下,他們或許會被毆打、被警方逮捕,但是他也讓其他人機會衝破防線」,他停下來,眼睛掃過每一個人,自信無比的 說︰「現在我們要問的只是—你準備好了嗎?」我轉頭向著身邊的人看去,在那個非常時刻我看到的是一群充滿自信的微笑,是那個時刻把我留了下來,2008年 我來到北海道,我發誓我們能做的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多。


八 國會議指的不是別的東西,就是八個大國家之間的會議,事實上要多加上一個歐盟,所以應該是個八加一會議。不,事實還有更多的國家領袖參與了這次的會議,他 們愜意的在北海道蔭涼氣候下吃著奢侈的大餐,談論的是世界的貧窮、油價高漲。在從美國特別運來的布希專用直昇機的同時,他們大談環境問題,非洲債務問題, 從70年談到現在,改變的不是更美好的綠色非洲,而是抽著南方國家自然資源與便宜勞動力的吸血水蛭,充斥的是富國發展、利益當先的新自由主義發展。布希拍 著胸膛說:「咱們美國可不是該死的保守主義國家。」


自由市場是現代的趨勢,只是自由價無比高,除了跨國企業外,誰都沒有VIP門票進入這個自由市場。沒錯!沒有艱澀的字眼,這就是八國高峰會議。而今 年做東家的日本首相在欽點「氣候暖化」為34屆會議重點的同時,他也是惡名朝獐的核力發電的擁護者。京都議訂書的內容一再延長期限,乾脆今年就提出一個新 的二氧化碳減量的新期限,布希在被指出美國做為二氧化碳排放最多的國家時,緊咬著中國跟印度的尾巴不放,聲稱這些發展中國家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也是造成全球 暖化的肇事者之一,就在華沙旅館大力的放送冷氣之下,會議像是各國領袖的八卦會議,他們什麼都談,什麼都想,就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在乎。


日本的第一次?
日 本眾所皆知的好像是一個非常有條理的國家,就連在東京車站裡那種人肉熱狗上車方式似乎都有一定的模式可尋,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中我拜訪日本兩次後, 留下了深刻的糟糕印象,每年的八國高峰會外免不了都有一群行動者在場外大叫大喊,試圖衝破防線,像是我們真的能改變什麼一樣。我們像一群情緒失控的瘋子, 那些警察和主流媒體稱我們為「恐怖份子」,日本漢字「過激派」,即使我們手裡拿著的是花束,在中央社的翻譯報導裡聽起來都像是汽油彈。而這次日本運動者令 人頗失望,我們手裡拿著的花束在還來不及拋出的同時就顯得淡而無色。事實上就在去年暑假開始,日本行動者就計畫起2008年在北海道的抗議行動,我在 2007年的Rosktok最大的遊行上遠遠看到他們拿著黑色的大旗幟,我們一同爬過的小山丘,回頭望去,看不到結尾的人群繼續跟上,我們要攻頂,攔下會 議的進行。2007年在德國我絲毫沒有懷疑。想當然爾的,我們期望今年在北海道我們能更接近我們的目標,但今年,或許我們想的不是那麼的透徹,原來我們甚 至忘了在一切開始之前審視我們自己的位置。


2008年的日本八峰會抗議事實上第一次將亞洲的行動者與西方國家的行動者放在同一張頁面上,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錯判的以為我們互相了解,因此在過 程中我們甚至失去了溝通的能力,以我個人的看法,這場日本八峰會的抗爭將不是一個反抗新自由主義的過程之一,而是一個新的我們從未想過的開頭。


媒體行動者?
一 切都讓人感到很困惑的,當我到達札幌三天後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追問著媒體行動者,一切答案都很模稜。「現在在札幌到底有沒有國際行動者的集 會?」「到底有沒有行動者到札幌了?」「有札幌的直接行動小組存在嗎?」「會有任何直接行動嗎?」沒有人有任何的答案。我在天神山媒體中心待了近一個星 期,天神山做為一個Amarc國際組織主導的社區廣播媒體中心,對八峰會的態度似乎是模糊不清的。當第一次我與苦勞網的朋友被邀請到日本參與八峰會的市民 媒體會議時就感覺整個氣氛似乎不太對。當我坐在天神山媒體中心遇到一的韓國廣播媒體人,我隨意的跟他攀談起來,聊起八峰會到底是什麼東西時,對方居然很自 然的搖搖頭「我其實不知道八峰會是什麼?」,這個回答讓我頗覺錯愕,「這不是你被邀請來日本的用意嗎?」對方點點頭,「是啊!我是被邀請來的,這是一個社 區廣播媒體的國際活動」。


讓人感覺奇怪的還不僅於此,在天神山的某天晚上我訪問了一個15歲的日本男孩,他去年看到報紙上在徵人做英文翻譯的義工,就開始參與八峰會媒體網絡 (G8 Media Network),他表示「我並不覺得八國的領袖在北海道召開會議是一件壞事,他們談了很多世界上的問題,我認為那樣是很好的」。就在我以為可能是語言的 隔閡而造成對他的誤解時,我追問起他對於來抗議者的看法,「我想日本警方不該這樣對待那些抗議者的,在7月5日的遊行上他們逮捕了一些行動者,據我所知這 個遊行並不是反對八峰會的」,這樣的理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事實上,最開始日本行動者就試圖要告訴我日本的社會運動在60年代之後是怎麼樣的走下坡。最後 一個問題我問了這位高中男孩「為什麼你來參與義工翻譯」,他自信的笑「我想多訓練我的能力」。這個回答讓我開始理解當前天我與一個日本的 freeter(日稱半失業者)做訪問時,他刻意想要強調的在日本社會上做為一個『輸』的人時候,他們是很難在社會上立足、重新回到正常體制內的。「什麼 意思叫輸?」我問,freeter偏著頭進入了永無止盡的思考中。


日本行動手則
在 抗爭過程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日本行動者與國際行動者之間的「文化差別」。多數國際行動者被排擠於行動討論之外,而當日本與國際行動者的討論發生時,又花了 過長時間在達到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共識」,過多的行動者老是在提更好、更有趣的點子,而似乎不就現實情況多做分析與思考,總體來說,國際行動者是感到困窘 的:第一、他們對環境理解不足夠;第二、他們不了解警方可能有的動作,或是他們行動可能遭致的影響;第三、與日本組織者雙方在溝通與理解上的斷層。第四、 國際行動者對於反八峰會的想像無法與日本的運動模式找到契合點。


從去年的9月開始,日本反八峰會組織者就開始到各國展開說明會,在2007年9月他們走了幾個亞洲國家,也是反八峰會第一次到亞洲舉辦這樣的說明 會,在整個3-5月走遍歐洲十幾個國家,四十幾個城市,幾乎涵蓋整個北美洲,邀請各國行動者來參與在日本的反八峰會行動,就在組織者不遺餘力的集結資金將 日本行動者送到世界各國做說明會的同時,2008年7月的反八國高峰會場上似乎還沒準備好外國行動者的到臨。除了滿滿「流言」外,行動者對情況幾乎一無所 知,譬如在7月5日的遊行場上,每當示威者與警方有衝突時,遊行組織者就會擠到警方與示威者的中間示意示威者不要再向警方規劃外的路線擠去,畫面呈現組織 者勸服示威者,而警方在組織者後面大聲咆嘯,就一個國際行動抗議的現場顯得有些可笑。而就在4名行動者與路透社記者被警方以防害遊行制序逮捕之後,示威者 的行動更被制約,「你的行為將會影響那些被警方抓走的人」所有的示威者被這樣的流言給騷擾著,搞不清楚情況的外國行動者在行動會議中表示他們對於日本組織 者過度保守的行動感到厭煩,而日本行動者只是點點頭不表示太多意見。在7月8日從洞爺湖營區的遊行更令歐洲行動者不滿,將近20公里在不見人煙的山裡遊 行,除了偶爾經過的商家因為遊行者帶來的消費與經過的農家拿著手機頻頻對著遊行拍照外,整個遊行結束剩下的只是破皮起了水泡的腳跟。


在八峰會前後舉辦的大小影展與會議更是顯得日本組織問題多多,幾隻小貓的會場上硬是要求參與者繳交幾千塊日幣的入場費,一些行動者抱怨像這樣類似大學課堂上的會議內容實頗無趣、何況要付個幾千大洋討論世界貧窮問題,聽起來極端諷刺。


整個日本反八峰會行動下來,處處顯示出東西方的想像仍有很大的距離,到底是日本尚未準備好面對這樣大的國際行動,抑或東方主義仍就錯置於西方行動者 對於東方國度的想像以至於在最基本的互相理解上就出現了問題?而高峰會結束之時,看到的盡是行動者仍處在最初階段上,對話尚無交集。下一次的八峰會義大利 行動者已經開始做出準備,而這一階段的行動處在一個極端的虛無。行動者們,我們要開始對話、理解對方、在地抗爭、思考全球,這一場戰爭無關我們來自那裡, 而是一場最艱鉅的階級戰場,請從了解你的抗爭伙伴開始。(台灣游擊日誌


反g8團體的森林散步之外—看東京立川反戰運動

文╱朱凱迪

這是關於一場社會運動和一個人的故事。


出發到日本採訪八大峰會前,臨急翻了一些日本社會運動的書。我給自己的任務是,要從日本的社會運動經驗中吸取資源,以刺激在香港看似舉步維艱的工 作。最初是從議題出發──我在香港關心城市規劃和文化保育,於是順理成章地想了解日本的町造運動(Machizukuri)。結果,來了日本一個星期,還 沒機會看町造運動,卻居然切入了本來最不(想)留意的日本反戰運動,更誤打誤撞到了日本社運史上極重要的反戰場地。


那個地方叫立川,離東京市中心半小時火車程。因為沒錢住酒店,我和兩位民間記者在東京一個社會運動網絡安排下,拖?沉重的行李到了立川車站,準備寄 住在一個團體的辦公室裏。在火車站等候時,一個貌似露宿者、上顎掉了門牙兼留?及膝長髮的中年婦人迎?我們咧嘴而笑。我是直到同行的日本朋友跟她熱情地說 話,才確定這位正是我們在立川的東道──高田幸美。


像極了宮崎駿動畫中的巫婆的高田幸美,在夜深中領?我們回其「老巢」。「老巢」一如所料有陣陣異味傳出,混亂不堪,但有兩點特別引人注意。(一)屋 內有幾道書牆,上面奇怪地整齊放?一排又一排文件和書本、有些文件匣的漢字標題很奇怪,如「一周監視」和「反天皇關係」,年份追溯到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全 部和軍事有關,如《防衛2005平成17年版》和《陸上自衛隊》,單看這些,反恐部門絕對「有理由」懷疑他們是準備發動暴力革命的「過激派」。(二)從屋 子陽台看出去,是不見盡頭的漆黑,跟屋子裏的書和文件一樣神秘。

胡混睡了一覺,寂靜的立川市郊,一到清晨卻熱鬧起來,不是人聲,是幾乎每十五分鐘便有一架軍用直升機飛過,有時是從屋後飛到屋前的空地,有時是從空地飛往 四面八方。這東京都其中一個最大的自衛隊基地──「陸上自衛隊立川駐屯地」。而我們身處的「老巢」,就是從一九七三年開始長期「監視」 立川基地的老牌反戰團體──「帳幕村」﹝tent mura﹞。


在戰後日本歷史上,有兩場關於土地的社會運動,其一是一九六零年代反對興建成田機場運動(至今還有拒絕收地的農民,在跑道旁的私地耕種),另一場就 是眼前的立川軍事基地。立川機場在一九二零年代落成,日本在二次大戰戰敗後由美國軍管,美軍就將立川改為空軍基地。到了一九五五年,美軍和日本政府公布要 在立川北面徵地擴建跑道,馬上激起戰後第一場激烈的反美運動。運動由農民帶頭、加上僧侶、工人、學生、左翼政黨聯手支援,數以千計民眾與警察頑抗,阻止政 府的測量員進行測量,抗爭一直持續至一九五七年,美軍才宣布放棄測量工作、變相擴張。這是日本民間第一次成功阻止軍事基地擴張的重大勝利,為六十年代更為 激烈的左翼反美運動揭開序幕。


一九六九年底,美軍在壓力下撤離立川空軍基地,三年後,陸上自衛隊突然強行進駐,民眾再次大規模動員起來,發起示威,在基地外面長期紮營抗議。立川 市火車站外豎起了巨型的標語:「自衛官,你不能把槍口對向人民!」「帳幕村」就在那時成立,並開始持續了三十五年的抗議,直到現在。


「帳幕村」對抗自衛隊的策略很好玩。第一要緊的是阻止基地繼續擴張,因此,便在基地北面的砂川開始耕種。「帳幕村」像下圍棋一樣,先堵住北面,到了 八十年代末,為了堵住基地向南擴張的可能,「帳幕村」成員籌錢在基地以南的住宅樓中買了一個房子,名正言順地以業主身份對抗自衛隊。


阻止基地擴張外,「帳幕村」亦成了批判日本愈來愈右傾的軍事政策的重要橋頭堡。三十多年來,「帳幕村」成員堅持每月一次開車在立川市遊行反對自衛隊 基地,參加人數雖然只有十個左右,但已成為立川市獨一無二的「風景」。成員亦組成了監察組,監察基地內所有異動。高田幸美對於立川基地內有什麼類型的飛機 和數量瞭如指掌,當她留意到軍機數量大幅增加或種類有變化,例如加入了攻擊型直升機時,她便會聯絡立川市政府的公眾辦事處,要他們向立川基地查詢並施壓, 再組織行動抗議。「帳幕村」還會籌辦一年一度的立川節以及環軍營賽跑(五十至一百人參加,包括玩音樂的、社運參與者、馬拉松選手等),又定期印發「機關 紙」(即會刊),至今還有五百名訂戶。


三十五年來的堅持產生了巨大力量,立川基地不單不能擴張,政府還在壓力下,將立川基地約一半的土地還給民眾,在八十年代初興建了「昭和紀念公園」。 「帳幕村」現在主要的工作,是反對立川市政府打算將「基地擴張保留地」改為地產發展項目謀利。高田幸美認為,「砂川鬥爭」是見證日本社會運動的重要一役, 「基地擴張保留地」只應該用作興建以反戰、和平及「抵抗歷史」為主題的公眾設施,令下一代不會忘記。這樣發展下來,立川反軍事基地鬥爭竟又與城市 規劃和文化保育等議題連起來了,真的令人大開眼界。(遊必有方

 

 

來自:P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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